主演:间宫夕贵,永冈佑,郑龙进,铃木美智子,古谷仁美,加藤贵宏,赤木悠真,谷户亮太
类型:剧情片 喜剧,情色
原本以為鹽田明彥《濕濡的女人》是個太簡單的故事,色情片教條加上一星期小成本製作,這套路咱眼熟。北野武爺爺教導我們,不要看太多類型片,以免固化想象的模式。拖到上映最後兩天,經不住狐朋狗友幾番“咸過咸片”的誘惑,手欠把片花發給遠在深閨的R先生——和淫蕩的人看淫蕩的戲,姑不論有幾多快感,至少能讓快感加倍。R先生秒回,問女主是誰,我說記不記得2015年杜蕾斯日本版廣告(相撲手和女孩),他說當然記得。嗯,這位就是大名鼎鼎江湖人稱“江戶四十八手”的間宮夕貴。
當晚我們約在影院見。
R先生小恙初愈,裡外三層穿著我沒見過的衣服,圍著騷騷的圍巾,一看就是男友送的生日禮物,才發覺我們有些時日沒見了。一頓寒暄,進入影廳時正趕上女主間宮夕貴騎著單車衝進海裡——向神代辰巳舊作《濕濡的戀人》結尾致敬。神代辰巳這位早稻田大學的高材生,開創了一長串濕濕噠系列電影,是日活(Nikkatsu Corporation,電影公司)情色輝煌年代的大佬倌。同期代表作《歡場春夢》(1973年)揚名國際,弗朗索瓦·特呂弗(François Truffaut)稱頌影片對女性美好的讚賞以及對男性癡愚的嘲諷。配合四十年前的日本社會語境,多麼性感!
Wet Woman in the Wind拜過前輩,遊戲終於開始。永岡佑飾演中年失意的劇作家,決定離開大都市東京,清心寡慾,回歸田園,蓋了間避世小屋。這樣背離人性的男主設定,活該被聰明美麗自由浪蕩的女主碾壓(咦,又是神代辰巳的套路)。間宮夕貴比兩年前拍廣告時略瘦,小蠻腰,乳房仍然漲漲的,人設強勢又可愛,一些原本silly的劇情在人物光環下可以昇華成lovely silly,真好。
女主與滑浪男,劇團女班主,以及劇團小鮮肉不知幾多P的花式撩騷,男女通吃,十分鐘內必有一場香辣肉戲,頻頻炒飯,劇作家終究春心勃發,曾經眼中的小野狗,進化為寤寐求之的巫山神女。最後一睡見真章,綿長的性愛亦是膠著的纏鬥,山崩地裂,直到拆毀男主的違章建築,代表生命原力的女主在廢墟留下“誰是狗?”的反詰,消失叢林深處。
散場出來,剛打算講很想做愛——日活真是功德無量,在經濟蕭條生育率下滑的往昔,soft porn類型片拯救了多少低靡的性慾,45週年慶舊瓶裝新酒,仍讓我等臨時起意的捧場客好生滋味——R先生已經笑道,今晚我們不回家。果然日久見人心。
穿過果欄和廟街,平民夜總會還沒散場,零貨攤檔,露天麥霸,算命看相的和占星問卦的聊不絕口,煲仔飯香出街口,飲食男女,大欲存焉。一邊走上彌敦道,一邊討論,為甚麼我們會有“咸過咸片”的快感。
純粹的感官刺激受制於生理局限,色情能夠超越性器官、超越更泛指的感官,是由於對世人性慾fantasy的開發——色情是一種能力,首先需要劇情創造力。彼時美國女性大遊行(The Women's March)正發酵,遍地粉紅小貓帽,女性主義者(無論男女)怒刷存在感,正是現實世界默默怨懟的反彈。結合這部劇情的詼諧邏輯,女性最原始的示威方式,就是當她們的性需求超過某個限度之後,男權自然就成為無能的廢物(感覺身體被掏空)。有趣的是片中用瘋狂喜劇的手法來呈現女性的縱慾(萬幸不落鬧劇的窠臼),青澀少女(劇團小助理),輕熟女(間宮夕貴)和中年婦女(劇團女班主)三個角色都被快感包圍仿佛享受天賦樂事的同時,男性觀眾也拍手悅納了。並且,那些性慾快感都發生於愛情之前,角色塑造充滿個性張力,甚至“靈肉合一”可以剝離愛情而獨立存在(萬幸不落“愛你所以和你做愛”的窠臼),於是我也心中拍手悅納了。
Wet Woman in the Wind另外在技術層次上,需要畫面不斷更新表現力。比如為了解決夜戲打光的單調,影片中間宮夕貴闖入男主和劇團女班主的二人激情戲時,手提電燈一邊走,一邊帶著光源在畫面中移動/晃動,在小屋三人的構圖中,生成裸體受光位/暗影不斷變化的豐富鏡頭,真情趣,也真實用。
而咸片不必自圓其說,不必自證性愛的合理性,就算器官遍野體液橫飛,仍是簡單而極端的,極端的東西往往沒有層次,更沒有懸念。懸念何其重要,希區柯克:
性感外露的女演員(如瑪麗蓮·夢露)出演的片子,很少能夠成為名作,因為她們這種魅力缺少‘意外性’,她們的性感本身也沒有意外感和新意,所以也就沒有懸念的力度。在《捉賊記》裡,開始為了把格雷斯·凱莉拍成一個冷冰冰的女人,儘量拍攝她的側面,突出她古典,冷若冰霜的美。而當凱利·格蘭特把她帶回房間時,她會一反常態,突然像一團火一樣撲向格蘭特懷裡。
我們在酒店大堂等開房,回想第一次見面的懸念,不禁莞爾,只是當時仍惘然。性愛兩件事,我開竅很早,也很早跌了一跤,擱置十年,終於不再惶惑對男孩慾望更深,還是女孩,不再糾結更愛我的是男人,還是女人。進門的時候,轉向同樣性愛分很開的R先生,你會怎樣定義你的長期約炮關係呢?"Friend with Benefit"?不,R先生說,那首先得定義"Friend",朋友的功能組別太多了,並非每一類都共享生活、社交或者互相交換承諾和擔當。那精確的稱呼是?"The relationship",R先生認真回答。你享受的是關係本身,而不是他們的名字。
正好,神代辰巳的精神導師克爾凱郭爾(又譯齊克果)早已申明相同意旨:你丫標籤我就是白瞎我 。
Kierkegaard: Once you label me you negate me.
祝你新年性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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